高考作文题的焦虑投射及人工智能教育启示

高考作文题的焦虑投射及人工智能教育启示
——以2024年新课标I卷为例

三明教育学院  邱细荣

【摘要】2024年新课标I卷的作文题，不仅是“答案与问题”的思维创新议题，也是心理关系的投射。快速“出答案”投射了人工智能焦虑，“问题”不确定性引发对未来世界的焦虑，共生必然性加剧了关系焦虑。因此，培育积极思维习惯，转变人工智能认知；培育乐观的解释方式，发展人工智能积极情绪；培育技术效能感，提升人工智能素养行为。
【关键词】高考  作文题  心理投射  启示

2024年新课标I卷的作文题——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人工智能的应用，越来越多的问题能很快得到答案。那么，我们的问题是否会越来越少？题目聚焦技术发展背景下“问题”内涵与外延的变化，触发思考“答案和问题”的关系。[[[] 转自人民教育微信公众号]]两句话共43个字，简洁精炼地呈现了信息科技发展背景下的复杂社会现象。好的试题情境具有较大的开放性、探究性，可以帮助不同层次、不同视角的学生投射自己的观念和经验，有话可说，有话可写。
除了发挥写作检测、选拔的功能，今年的作文题目还有浓浓的“心理味”，具有心理投射功能。高考写作是考生在压力应激状态下，对试题情境的自动化反应过程。恰恰是这种自动化的思维，投射了考生审思外部客观世界、呈现内部世界的心理建构过程，也投射了社会集体层面对某个现象的关注和焦虑。
一、赋形与表达：高考作文题的焦虑投射
作为一种心理测量手段，心理投射是“受测者面对某种情境并根据这一情境对他的意义做出反应。”受测者对刺激情境进行组织和解释，投射其认知思维、情绪情感和行为倾向，个体化的经验得到表达，达到宣泄的效果。[[[] 蔡成后 申荷永，心理投射技术在震区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中的应用[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10（5）:8-9]]人工智能可以快速地帮助人类找到问题的答案，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引发人们的群体焦。命题者把集体层面的技术焦虑转化成试题情境，赋予焦虑具象化的形象，是为赋形；让受测者做出个体化的意义解释，表达其对现象的思考、情绪和行为启示，一定程度上缓解技术焦虑和迷茫，是为表达。
1.快速“出答案”投射了人工智能焦虑。人工智能的发达，正逐步取代部分重复的、创造性要求不高的职业。人们遇到问题，包括知识性和策略性的，都能通过各种搜索平台快速得到答案，甚至写作也能借助AI完成。尽管在目前的技术水平下，人工智能还不行完美回答“更深层次的开放性问题、复杂性问题、涉及价值判断的问题”，但也许未来的某个时期就实现了突破。按照这个逻辑，人类有多少问题，人工智能就能提供多少答案。人类作为一种族群，容易泛化和延伸出无能感、无力感，暂时丧失掌控感，并产生担忧、紧张不安、沮丧等情绪。这是对人工智能技术的焦虑。因此，有学者认为人工智能焦虑是“在参与涉及人工智能的人机合作过程中，意识到未来技术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可能被人工智能取代的不确定性而出现的恐慌情绪。”当然，还有学者从更广泛的角度提出，人工智能焦虑包括替代焦虑、隐私侵犯焦虑、伦理违背焦虑、歧视和偏见焦虑、学习焦虑等。[[[] 赵磊磊等，中小学教师的人工智能焦虑：现状分析与消解路向[J]，现代教育技术2022（3）:82]]
此外，快速“出答案”触发心理防御机制。在传统社会，人们寻求“答案”的途径和资源非常匮乏，于是诉诸于人工智能；而当下，却又开始恐惧快速“出答案”的人工智能运行模式。恐惧和焦虑会启动心理防御机制进行自我保护。自我心理防御机制是个体调节内心冲突与外界现实的中介，是个体面对挫折、焦虑或不利处境时的自我保护心理和行为。[[[] 李霞 钟建林，心理防御机制视角下学生抗拒行为研究[J]，教育理论与实践，2022（8）：13]]常见的心理防御机制有逃避机制（如压抑、退缩、否定）、攻击机制（如转移、投射）、自骗机制（如反向、合理化、隔离）、替代机制（如幻想、补偿）、建设机制（如认同、升华）等。不同的心理防御机制影响了大众或者说考生对人工智能的接纳态度。例如，处于逃避机制的考生，或许会否定人工智能的力量；处于攻击机制的考生，或许会着重分析人工智能的弊端；处于建设机制的考生，或许会认同人工智能的价值，尝试共生、共存等方式进行人机和谐相处。值得一提，如果不要单纯地考察考生的辩证思维品质发展，而是从心理成长角度看待，那么学生提出何种观点，也许不应该有对错之分，因为个体对人工智能接纳程度没有对错，因为人工智能的确是动态发展的事物。
2.“问题”不确定性引发对未来世界的焦虑
“问题会不会越来越少？”这是逆向假设的过程。倘若解决问题的答案快速、高效，那么问题应该是越来越少，但前提是问题总量不变。问题的总量真的不会变吗？不知道。纵然有发达的人工智能加持，世界的问题依然层出不穷，新问题不断代替旧问题。人工智能本身就是一个问题源头，比如人类对其的依赖性会弱化思考力、执行力、创造力，进而影响人工智能的技术水平发展。因此，“问题”的不确定性进一步加深人们对外部世界、未来世界的担心。
3.共生必然性加剧了关系焦虑。无论接纳与否，人工智能都在不可避免地参与和改变生活。人们呕心沥血打磨的一篇文章，甚至不及AI五分钟生成的文章精彩。共生、共存是未来长时期内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关系模式。如何共生共存是人们关系焦虑的核心，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人类的主体和领导地位的坚守。人类目前尚处于优势区域，涉及情绪情感等心理问题、道德价值判断等问题，爱情亲情等关系问题，人类可以在失控中找到可控。未来的人工智能场域中，人类是否可以坚守自己的话语权和支配权，是否可以继续主导技术改进控制权？（2）人工智能产生安全风险问题。人们对这段关系的焦虑还可能源自安全风险的担忧，比如伦理规范、隐私安全以及其他的技术风险的失控等。
二、培育和转变：高考作文题的人工智能教育启示
认知、情绪、行为三者互相影响，转变认知能改变情绪，进而调整行为。人们对人工智能的积极想法和信念，产生积极的情绪和行为。识别和改变防御性的消极认知，有利于更加理性地看待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关系，减少不必要的焦虑和隐忧。
1.培育积极思维习惯，转变人工智能认知
焦虑是思维选择的结果，也是长期消极思维习惯的结果。选择焦虑的思维方式，就会形成焦虑认知。不良的思维习惯，会放大困难和风险。同样的情境，不同的思维角度，不同的赋予意义的方式，造就不同的认知模式。（1）要培育学生积极的思维角度，转变想问题和做事情的方式。人工智能作为一种科技力量，是人类便捷、高效的助手，完成高危行业的安全实施和管理工作。要打破心理防御性焦虑，拓展自我防御边界，消解二元对立的非此即彼看法，用“我们”的思维角度取代对“我”的思维角度。（2）要培育学生积极赋义能力。积极赋义是人们对当前的症状和困境进行重新定义，不批评指责，从积极视角看待问题，寻找背后的正面意义。例如，由人工智能引发的焦虑，有利于识别、预测可能的风险，保持有效的监测状态。因此，不需要否定人工智能焦虑，允许这种焦虑的存在，可以帮助人们清醒地觉知自我的有限性。
2.培育乐观的解释方式，发展人工智能积极情绪
解释方式是人们理解、诠释生活事件的习惯性方式，其直接影响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情绪和态度。积极心理学认为，乐观的解释方式通常从暂时性、个体性、具体性等几个方面分进行归因。[[[] 塔亚布.拉希德，马丁.塞利格曼著，积极心理学治疗手册[D]，中信出版集团：2021年版第236-237页]]从暂时性角度看，人工智能伴随的伦理、隐私、技术风险是暂时的，是可以改进和更新的，是可以迭代和规避的，不是永久的；从个体性角度看，人工智能带来的困境因人而异，是造福人类还是破坏世界，跟使用者的动机、道德水准直接相关；从具体性角度看，人工智能影响和替代的仅是世界的某个领域，某个行业，某个职业，不是生活的方方面面。构建新的解释，可以打破“问题”与“答案”的矛盾。乐观的解释方式，能够培养和发展积极情绪，而积极情绪容易链接积极心理定向。
研究表明，情绪会触发“特定行为倾向”，比如恐惧与逃跑的冲动相联系，愤怒驱动攻击，厌恶导致排斥等。[[[] 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著，积极情绪的力量[D]，中国纺织出版社：2021年版第20页]]焦虑会主导一系列生理唤醒，影响人们对待人工智能的思想和看法，促进对潜在风险的识别、预判和做好应对准备。当焦虑与人工智能形成特定的行为和心理倾向，比如逃避、攻击、否定等，我们很难保持开放、好奇的心态与人工智能和谐相处。因此，学校教育要培育学生乐观的解释方式，发展对人工智能的积极情绪。积极情绪的心理定向是探索和创造性，它能扩展注意的广度和范围，拓展心灵觉知力，保持开放和好奇，帮助人们以建设性的态度与人工智能相处，构建新的共存关系。
3.培育技术效能感，提升人工智能素养行为
个体的效能感，即对自己是否有能力完成某一事件所做出的预测与推断，体现了人们利用技能去完成目标行为的自信程度。相应地，技术效能感是指人们对自己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解决生活、工作、学习中的任务的自信程度、自我感觉。首先，学校教育要加强人工智能素养理论知识、实践知识和技术策略知识的传递，增强智能素养自信心和技术实践力、胜任力。其次，创设真实的问题情境，引导学生学习利用人工智能进行信息筛选，判断分析，解决问题，提升技术效能感。学会运用人工智能技术，进行自我监控，掌握学习过程的多方面数据，通过数据比对和分析，督促自己，形成纵向的自我成长记录图，转化成学习内驱力。其次，要引导学生明确，人类对于人工智能的领导角色和技术开发、利用角色。山高人为峰。无论人工智能的发展处于何种水平，特别是数据管理上的出色表现，但其指令和目标仍然是人类设定的。
因此，2024年新课标I卷的作文题，不仅是“答案与问题”的思维创新议题，更是“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关系问题探讨，延伸到真实世界中的答题者与世界、社会、科技的关系，本质上投射出自我与自我的关系，内在心理世界的稳定定性和安全感。

本文系福建省“十四五”规划课题《协同.转化：中学生考试心理的社会支持系统研究》（课题编号：FJJKZX23-498）研究成果。

邱细荣，女，1983年12月，三明教育学院教研员，硕士研究生，中小学高级职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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