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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是第二个懂我的人

 

说来惭愧,我是在七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对他才有了印象。他,瘦小的身材,光滑的皮肤中带着些许黝黑。最让人好奇和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小小的,总是眯着,眼神中总是带着试探和不明所以的敌意。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在和同事聊天的过程中,他在课堂上和地理老师发生了争执。原因是上课时候,班上一男生找他讲话,地理老师同时批评了他们俩,他很不服气,觉得老师不公平,觉得明明是别人找他讲话,老师却也批评了他。同事很不解,感叹现在的学生怎么这样,这么经受不住批评。我想,或许他是一个有“故事”的初中生吧!

“范一尘,你来说说看……”,这是我第一次喊到他的名字,因为那次和同事的闲聊之后,我并刻意注意了一下他。他有点诧异,站起来,沉默着。“好,那你先思考一下,老师欢迎你下课和我分享!”第一个回合的碰撞,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去***的,你再跟老子讲一句……”,课堂上看到他突然站起来恶狠狠地朝一个男生大吼。说实话,当时我的内心是生气而紧张的。我没有在课堂上立马处理这个突发事件,因为不管是他们还是我,都需要时间来调整。另外,课堂上直接处理,一般都是简单地进行是非对错的评判,而这,不适合那个有“故事”的男生。于是我便让他们先平复一下情绪,想想事情发生的经过,下课后来找我聊聊。其实起因很简单,因为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但是他却异常的激动。“老师感觉到你好像不太愿意别人和你开玩笑,老师相信你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的……”。当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范一尘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用他后来的一句话说,那份久违的看到和理解,让他动容。就这样,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开始,让我和他在心上建立了实实在在的联系。

后来,我便在我的心理社团上看到了他。他在社团里并不是遵守纪律的那一个,而是很活跃,却又很敏感,像只想和别人靠近,但是又浑身带刺,随时攻击别人的刺猬。社团活动中,每次轮到他分享自己的看法和经历时,他总是以各种方式拒绝。我想,他还需要时间,慢慢来。到了八年级,他又报名参加了我的心理社团,我很意外,却又很惊喜。让我可喜的是他开始慢慢地在成员面前分享自己的活动感受和内心想法了。直到有一天,我们开展了亲子关系主题的活动,“老师,大人们很多时候总是觉得小孩子什么都没经历,什么都不懂,总是以各种道理教训我们。其实,是他们什么都不懂,不知道,以为我们没经历什么痛苦。我有个小学同学,他在小学的时候……”,这是他讲得最多的一次,那次社团,也因为他的发言变得有点不一样。下课时间到了,他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室,突然又折回来,快速地跑到我身旁,凑到我耳边跟我说了这句话:“老师,你知道吗?刚刚我说的那个小学同学,其实是我自己,那些故事也只是我经历当中的‘冰山一角’,你不要告诉别人。” “老师猜到了呢!”我微笑着回应到。“今天时间不够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你跟老师再讲讲你的故事。”他兴奋地点点头。后来,他如期来到了我的心理辅导室,我才知道他在小学的时候被班上同学霸凌过、欺负过、嘲笑过、孤立过。班上一群男生把他的衣服扔到厕所里,把昆虫放到他的饭盒里,把他的文具扔到垃圾桶里,用开玩笑的方式讥讽他,等等。他向班主任求助,但是那群人“能说会道”,在班主任面前一唱一和,而他却又不喜欢表达,所以每次的呼喊,最后都不了了之了。他说他一度很绝望(他父母离异,父母都不管他,一直和奶奶一起生活,家庭也给不了支持),想过自杀,但是因为想要报复,所以迟迟没有。问他后面是怎么应对的,他说他就通过咆哮,通过怒吼,通过一些攻击行为,让身边的人都怕他,他说“那个时候只有自己像个‘疯子’一样,那些人才不会靠近我,才可能不会欺负我”。愤怒是对愤怒者的保护,那个时候的他,笨拙地用着这样的方式保护着自己,维系着与世界的联系。经过那一系列的事情,他的情绪变得特别的激动,对周围人的玩笑很敏感,对老师的“不公平”很生气,对别人些许的“挑衅”很愤怒,以致他在七年级的时候没有朋友。因为那些“故事”已经在他内心建立起了联结,留下了深深地烙印。在和他面谈结束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句话:“老师,你是除了我自己之外,最懂我的那个人,谢谢你!”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不是因为孩子的懂事,而是因为心疼。

我们经常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情绪呀,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愤怒,每种情绪背后都有它的原因。如果它从不曾被看到,被理解,被尊重,终有一天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爆发,就正如弗洛伊德所说“未表达的情绪永远不会消亡。它们只是被活埋,并将在未来以更加丑陋的方式涌现。”

我和一尘的故事未完,但我相信,那一定是美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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