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疗法的见证技术在心理课中的应用探索

【摘要】叙事疗法认为个体的身份认同可于关系互动中建构，见证技术是互动关系作用于个体成长的体现，它让课堂生成走向“真实生活”，让学生能在互动中丰富生命故事，获得成长力量。本文通过课例，分析叙事疗法的见证技术应用于课堂中的意义，并对课程活动、教师语言、课后延续中如何有效运用见证技术的实践策略进行了探索。
【关键词】见证技术；叙说；重构
一 、叙事疗法中的见证技术
（一）概念界定
叙事疗法认为个体的身份认同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在关系互动中不断建构的。[1]因此，叙事疗法提出了不同于传统结构性心理咨询的见证技术（此后简称见证技术）。见证技术指在心理咨询的过程中邀请第三者，可以是专业咨询师团队，也可以是来访者的朋友、家人、来访者的其他重要他人等成员，组成外部见证人，并通过见证人对来访故事的重复叙说，重构、共同讨论等丰厚来访者的故事，让来访者能在叙说中发展支线故事，同时见证人也在他人经验中获得成长的过程。这个过程让“真实性”走进咨询室，同时也将咨询室中的故事带到真实的生活中，赋予来访的叙说以“真实的力量”。[1]
（二）见证技术的核心步骤
见证技术的实施是一个“叙说-再叙说、聆听-再聆听”的过程，经过见证人团队的参与，故事得以重构，来访者原来的故事将被赋予新的意义，丰厚故事内容的同时，向来访者展示了更多应对困境的知识与技能。[1]在来访者讲述了自己的生命故事后，外部见证人不是对来访者进行专业评估、提供建议、做结论、作比较或者讲道理。他们需要抓取来访叙说中对自己有吸引力的故事并复述，分享这些故事让自己产生的联想，和这些故事相关的个人经验是什么，听了这些故事会对自己的将来的生活产生的影响与改变。[2]总结起来，即四个核心步骤，分享一个触点，联想一幅画面，找到一处共鸣，联结现实改变。
（三）见证技术运用于心理课堂的意义
心理课堂作为学校心理健康教育的主要阵地，是引领学生认识自我、发展自我、成就自我的重要途径。心理课与其他学科的不同之处在于，不仅要让学生习得一定的知识与技能，还需要激发学生的探索的兴趣，让学生能在体验中领悟与生成，最终实现自我成长。[3]因此，心理课堂要以活动激趣，更需要教师能引领学生探索活动带来的情绪感受、认知领悟，并链接现实。但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自我意识增强，同伴认可压力大，这使得高中心理课堂存在活动热闹有余，分享深入不足，现实迁移不够的情况。[4]如何营造安全的课堂氛围，让课堂生成走深走远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叙事疗法主张尊重他人生命故事，且个体能在他人故事中获得替代性成长经验，以引领自身成长，叙事本身即传递了尊重与平等的理念，有利于营造尊重差异，接纳的氛围，也更能激发学生对课堂的参与度，符合学生的身心发展规律。另外，从见证技术的四个核心步骤可以看出，外部见证人的加入让心理辅导变成了一个生命影响生命的过程，这与心理课堂发生效果的方式是不谋而合的。由此可见，叙事疗法的见证技术的运用无论是对学生的个体成长、课堂文化还是课程目标的实现都具有积极意义。
首先对于课堂中的分享者，他个人内在的、不清晰的生命故事，通过他人的复述将变得真实、客观而有力量，能更大程度地提升学生课堂的收获与自我效能感。其次，对见证者，见证他人故事的过程是一次从他人生命经验中成长看到多元可能性并获得成长的机会，同时也培养了他们深度倾听与同理他人的能力。对于课堂，见证技术的运用能让心理课堂的活动体验转化为学生自我成长的经验，并在叙说——再叙说的过程不断升级转换，让经验辐射影响更多个体，从而形成“相互支持，彼此点亮”的课堂文化，将课堂升格为支持性的“叙事共同体”。
但必须强调的是，见证技术于心理课堂中的运用应区别于其在咨询中的运用。咨询中的见证过程主要在于对来访者个体的支持，以改善来访者面对困境的应对策略为目标。[5]课堂中的运用，在于利用见证技术的互动结构与尊重、去中心化等哲学理念，旨在营造尊重、积极的课堂文化，深化课堂分享，达成学生互助成长。
二、见证技术在心理课堂中的应用
（一）融入于活动
见证技术的核心在于故事的重构与丰厚。可将见证技术的核心步骤与课堂互动相融合，让学生学会尊重、倾听他人，并将经验迁移至自身。例如：为了应对新学期给学生带来的困扰，笔者设计了一节以“设计我的学期大电影”为核心的活动，邀请学生以小组为单位讨论并设计“学期大电影”的剧本，剧本要以开学遇到的困扰为开始，顺利过渡并完成新学期设想为结尾，列出剧情梗概并召开电影发布会。这个过程倘若只有学生分享剧本，那么便缺少了将设想转变为行动力量的关键环节，也未发挥出团体的力量。于是，笔者增加了一个相互见证的环节，每个分享的小组可以选择其他任何一个小组作为影评人，影评人的任务是找到对方剧本中最触动自己的故事，并讲述与这个故事引发的关联画面，向分享小组表示这个画面带来的经验以及对自己的启发，影评结束后，分享小组答谢并说出启发。鉴于课堂时长，对于没有参与互动的小组，还可通过剧本传阅，并书写评论的方式进行交流，让课堂效果最大化。此课例表明，见证技术与课堂活动的融合，在营造平等、尊重的叙事氛围下，学生能以彼此为镜，开放地交流，在关系互动中成长。
（二）渗透于语言
一种技术的运用，不应只体现在课堂的某一个环节，更要贯穿在课堂的各个细节。例如，教师的课堂语言。首先是应用于学生分享的回应中。例如，在一节探讨“悲伤的力量”为主题的课堂中，学生通过黏土创作展示自己与悲伤之间的故事和关系。在学生分享后，笔者便使用了见证式语言，向分享的学生反馈到：“我刚对你在雨中自己和朋友打伞的画面的描述印象非常深刻，让我想到了雨中这个女孩她独自一人面对悲伤时内心的丰富感受，不只是低落还有温暖的期待，我在这里看到了悲伤的带来的希望与温暖。”这个回应不仅让学生对于悲伤时朋友送来的温暖这一故事画面得到强化，更让她看到她的故事也带给了他人力量，从而提升她的自我认同。
其次，应用于引导学生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中。例如在“我的生命火花”一课中，学生分享了自己对某一阶段成长故事的扩写，笔者并没有直接反馈，而是将话题抛给了在场的学生：“同学们刚刚听了这位同学对于自己人生传记的章节分享，有没有令你印象深刻的，听了他的分享你会修改自己的故事吗？”通过一个人的故事，触发其他同学对于人生故事的不同解读，实现经验转换的同时，生成新的成长力量。
第三，还可将见证式语言应用于活动的书面互动中，例如在一节生涯课堂的核心活动“未来的朋友圈”中，笔者邀请学生将生涯幻游中看到的画面转化成图文并茂的朋友圈，并邀请自己的好友对自己的朋友圈进行点赞与评论，评论内容以鼓励、支持或启发为核心，让学生在他人见证中强化自己对未来的信心，增强学生的自我效能。
（三）延续于课后
无论是文化课还是心理课，课后巩固都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它是学生将所学转化于实践，以及巩固新知识与技能的必要手段。心理课聚焦学生内心成长，课后任务也以学生认知转变，行为实践为主，见证技术通过纳入更多课堂以外的重要他人的参与，可帮助学生将课堂行动辐射到现实生活中。例如，在一节生涯课堂中，笔者邀请学生绘制了自己的“生涯树”以后，请学生将作品带回给父母、朋友或兄弟姐妹等进行分享，并采访他们对于自己分享内容的感受，并听取采访对象相似的生涯经历，经历中印象深刻的经验，记录采访内容并书写启发。这一做法可让其他重要他人成为重要的外部见证人，支持学生成长。因为，学生生涯的发展离不开生活中的重要他人的参与，通过采访他人，丰富学生的生涯故事，并从他人经验中检验自己的认知与思考。当然，与家庭相关的话题也适用于课后纳入外部见证人，让学生看到自己的改变不仅重塑了自我，还可影响他人，从而增强自信，并改善关系。另外，因为这一过程不在课堂中发生，教师无法参与引导，所以教师要针对采访对象，做好详细的课后采访指引，明确学生采访内容，并在后续课堂中针对采访情况进行分享与引导，促成学生对见证过程的再复述，将各种反馈转化成学生重构故事的素材，并避免因采访对象的过度干预而产生的负面影响。
三、关键原则与注意事项
（一）安全与自愿的原则
在班级中使用见证技术的重要前提是其安全性。分享者分享的内容以及见证者的回应是否得到保密、尊重、不评判是见证技术有效开展的前提，安全、和谐、接纳的氛围才能激发学生更积极的投入到参与中。因此，课程初始，教师可通过约定或适度自我披露等方式，建立安全的课堂氛围。其次，学生拥有分享、沉默与选择见证者的权利。对于尚未做好分享准备的学生，应给予充分的尊重。同时，在课堂中，教师可以通过团体分享来化解个体的分享压力，也可以让分享者选择见证者，见证者与分享者之间的关系与联结会让分享者的叙说更具真实的力量。
（二）准确的教师定位
叙事疗法有“去中心化但有积极影响力”的特点。去中心化是指在辅导过程中咨询师不是权威者的角色，来访者才是应对自己生命挑战的“专家”，同时咨询师应引领来访者找到对自己有积极影响的故事，增强其自主性，丰富支线故事并强化其社会支持。因此，在运用见证技术时，教师应转换角色，成为学生成长探索的引领者，引领学生在相互见证的过程中，找到促成彼此成长的经验。同时，教师还应成为见证过程的“示范者”，营造安全氛围，确保见证过程不会变成提建议、讲道理、给评价，而是生命故事的叙说、重构与丰厚。
（三）灵活地运用技术
一节课的时间与容量是有限的，见证技术的实施无法与咨询室里的一样严格执行全部流程。而且，过度的聚焦于某个个体，可能导致学生问题特殊化，或者课堂目标无法实现的情况。因此，在运用技术时应“因课、因时”进行灵活调整。因课是指根据课堂需求可将四个步骤拆解运用与课堂的不同阶段，在课程初始，只做“分享与确认”来营造接纳、安全的氛围，随着课程的深入，再根据课程环节进一步“共鸣与联结”，让上一阶段的分享转化升级为影响与改变。因时是指根据课堂时间，改变见证技术的使用方式。在课堂上如果分享对象过少，那么很多学生则参与度不高，这时可以采用书面见证的形式，例如前文所提到的“朋友圈评论”的方式，让见证言语变成文字，是同样有效的。
四、结语
叙事心理学家马丁·佩恩曾说：“刚发展出来的支线故事是十分脆弱的，有所感受的听众会为再叙说的过程带来更多附加价值。”见证技术的听众带来的不只是对分享者故事的看见，更是一个相互影响的过程。将见证技术运用于心理课中，它确实能更大程度地赋予普通分享以疗愈性和真实感，增强学生故事在现实世界中的意义感和力量感。但技术运用的基础是对理念的深入理解与内化。因此，教师要灵活运用见证技术，不仅要了解该技术的核心步骤，更需要将叙事的理念变成自己的生活哲学与价值观，对学生的分享始终保有好奇、尊重才能引领学生在人生的花园里发现更丰富多彩的生命故事，让学生看见成长的力量。

【参考文献】
[1]Martin Payne,叙事疗法[M].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12:148-150.
[2]Michael White,叙事疗法实践地图[M].重庆大学出版社，2011:106-141.
[3]李超.初中心理辅导活动课如何实现“活而有序”[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20(8):60-63.
[4]于艳丽.少数民族地区如何有效管理高中心理课堂——治疗联盟再心理课堂中的应用[J].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2025(4):30-33.
[5]Michael White,叙事疗法的工作地图[M].张老师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6:145-167.
本论文系广东省教育科学规划课题《基于希望感的高中生生涯适应力提升路径及实践》课题编号：2025ZQJK270/中山市教育科研立项课题《大心育观视角下高中生心理韧性培养模式的实 践研究》课题编号：B2025136的实践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