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而出”的小勇士 ——游戏疗法在儿童退行行为转化辅导中的运用

                       “破茧而出”的小勇士
                   ——游戏疗法在儿童退行行为转化辅导中的运用
                                                   江苏省南通师范学校第二附属小学   胡玉宝
【摘要】本文通过一则新入学学生出现“退行”行为后的辅导案例，清晰地看出学生入学适应的困难，以及问题背后的家庭教育的不当。辅导老师采用绘画治疗、沙盘游戏、感统训练等多元化干预手段，拉近与学生的心理距离，缓解焦虑情绪，提升自我效能感，结合家庭互动模式重构，促进家庭教育的反思及改变，帮助学生重新回归正常的心理状态，形成"个体-家庭-学校"三维干预模型。
【关键词】退行；游戏治疗；家校协同
一、个案概况
       该名女童，化名妞妞，年仅七岁，目前就读于小学一年级。自妞妞入学两个月以来，其语文教师注意到她的书写出现了显著变化，字迹变得极为细小，笔触轻柔，频繁使用橡皮擦，书写速度缓慢，导致课堂作业无法按时完成。她原本的活泼开朗性格似乎也有所改变，变得郁郁寡欢。家长亦反映，孩子在家时经常从衣柜中取出幼时衣物，自行穿戴。这些异常行为引起了教师及家长的高度关注。他们尝试了多种方法以帮助孩子扩大字迹、提升书写速度，但均未见成效，家长因此感到极度焦虑。
      妞妞的个人成长背景显示，她是独生子女，通过剖腹产方式出生，且为早产儿。她的动作协调能力相对较弱。在三岁之前，她主要由祖父母照顾，父母下班后才接回家中，祖父母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进入幼儿园后，她开始由母亲负责接送，不再与祖父母共同生活。在升入一年级之前，妞妞一直是个非常听话、讨人喜欢的孩子，未曾参加过任何学前衔接课程。入学后，她被分配至一位语文特级教师的班级。
      家庭环境方面，妞妞的父母均为本地居民，构成一个典型的三口之家。母亲是本地一所重点高中的语文教师，而父亲则担任企业高级管理职位。尽管父母平时工作繁忙，但母亲对孩子的学习要求极高，一旦发现作业中的字迹不够美观，便会要求孩子擦除并重新书写。父亲虽然平日里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孩子，但在母亲批评孩子时，他通常会加入批评的行列，有时甚至会采取简单粗暴的体罚方式，这使得孩子对完成作业感到恐惧，对学习的兴趣也逐渐丧失。
        据教师反映，妞妞最初入学时非常开心，每天都会早早到校。妞妞的母亲非常重视孩子的学业，积极与学校教师合作，对于妞妞作业中的错误表现出特别的焦虑，经常通过电话与教师沟通，表达对孩子学习适应性的担忧。
二、分析与评估
（一）性格与先天因素
       妞妞天性敏感、内向。她性格温顺，听从指导，对于师长的期望总是尽力达成。然而，由于早产及剖腹产的影响，加之长辈的抚养方法欠妥，导致她感觉统合能力有所偏差，书写技巧亦显不足，难以满足师长对书写整洁度的期望。
（二）家庭教育因素
     尽管妞妞的母亲从事教育工作，但在孩子成长过程中，并未完全遵循成长规律，对孩子的感统失调缺乏认识，对孩子施以过高的标准和严格的要求。父亲对女儿的关心不足，未能提供充分的安全感。在教育问题上，父亲往往与母亲持相同立场，采用否定、指责以及追求完美的教育方式，这导致孩子产生了焦虑和紧张的情绪。
（三）防御机制因素
      面对学习中可能遭遇的惩罚和责备，孩子采取了心理和行为上的退行现象。在儿童成长过程中，退行行为是一种普遍现象，指的是儿童在某些行为表现上回归到早期发展阶段，表现为行为、语言和情感的退化。退行作为一种防御机制，是儿童用以避免焦虑的自我保护方式。

三、辅导过程
      本案例构建了“关系建立-能力重建-系统重塑”的递进式干预框架，主要运用游戏疗法，涵盖非指导性绘画治疗、感觉统合游戏、沙盘游戏等多种形式，旨在帮助她勇敢地面对困难，增强自我效能感。近期目标：期望通过家庭与学校的共同努力，帮助妞妞缓解焦虑情绪，恢复至正常心理状态，消除对学校学习的恐惧。中期目标：提升感觉统合能力，获得更有力的家庭系统支持。远期目标：进一步增强自我效能感，培养自信，接纳自我，塑造健全的人格。
第一阶段：绘画游戏，建立关系，打开心扉
         在第一次与妞妞进行辅导前，我与妞妞的妈妈和班主任有过一次访谈，从访谈中了解到妞妞平时特别爱画画，于是我准备通过绘画游戏拉进我和妞妞的距离，建立起辅导关系。
        第一次辅导，妞妞是由班主任和妈妈一起带着进入咨询室的。第一次见到陌生的老师，妞妞显得格外的紧张，紧紧拽着妈妈的衣角，妈妈让其和我打招呼，她也轻声地问好。见状，我热情地邀请妞妞坐到我的旁边，拿出一盒彩笔和一张白纸，准备通过绘画游戏和妞妞建立起咨访关系。
        我轻轻地和妞妞说：“老师想邀请妞妞和老师一起来画画，好吗？”妞妞点点头。于是我们开始讨论：可以一起画什么、从什么颜色的笔、妞妞画什么、老师画什么……就这样两人相互合作完成了“美丽的花园”为主题的绘画作品。
      看着这幅作品，我好奇的问妞妞：“在这个美丽的花园里，你最喜欢哪朵花？为什么呢？”
      妞妞说：“我最喜欢太阳花！因为她色彩鲜艳，就像一张笑脸！”
     我笑着对妞妞说：“是呀，妞妞就像这朵太阳花，如果常常露出你的微笑，一定是让人喜欢的。”
      妞妞现在人已经完成放松下来了，话也渐渐变多了。我还带着妞妞参观了学校儿童成长指导中心其他的功能室，当来到沙盘游戏室时，我明显感觉到孩子的喜欢和好奇。第一次愉快的合作，让妞妞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老师有了一份喜欢，这为后续的辅导奠定了基础。
第二阶段  游戏赋能 ，缓解焦虑，提升能力
    1.想象游戏助成长    
     第一次辅导结束前，我给妞妞布置了一项作业，就是在第二次辅导时，要把从小到现在的不同时期的照片带到咨询室。
     第二次辅导，妞妞拉着妈妈的手走进了咨询室，还没有等我开口，就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一叠照片，看到这么多照片，我惊叹地说：“妞妞，你爸爸妈妈好爱你呀！从小到大一直用相机记录着你的成长！我想请你邀请你妈妈一起加入到我们今天的游戏中，可以吗？”妞妞点点头。我对妞妞的妈妈说：“请你从这叠照片中抽出每个关键的时间点的孩子照片（刚出生的婴儿——刚刚学会走路——幼儿园——上小学）。”妈妈认认真真地挑选着不同时段的照片。
当妞妞的妈妈抽出了照片之后，我就让妞妞先仔细的看看这些照片，说说这些是她的哪个阶段的照片，当孩子有点模糊不清的时候，让妈妈加以帮助，就这样一组妞妞成长轨迹的照片呈现在母女两人的眼前。我让妞妞的妈妈讲一讲妞妞各个阶段的故事，并用两个词加以概括记录在彩纸上，让妞妞看着照片和成长关键词，慢慢闭上眼睛，在头脑中开始想象从小到大的样子，图像越清晰越好，并把成长关键词能在想象的画面中融合起来，妞妞在想象中不断感受自己成长的过程。
        当妞妞睁开眼睛停止了想象后，我问：“妞妞，从刚才一组成长的照片中在你想象中出现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呢？”
      妞妞笑着说：“我正在长大，我越来越有本领了！”
       我肯定地说：“是呀，我们每个人一天天都在长大，我们虽然有时会遇到困难，但是我们一定可以战胜困难，让自己越来越强大！对吗？”
      妞妞连连点头，妞妞的妈妈也非常激动地说：“看到这一组图，我真感到我们的妞妞长大啦！妈妈好开心呀！”
     通过想象游戏巧妙地帮助妞妞从退行的逃避长大的心理，调整到“我能行，我正在长大”的意识中。
2.感统游戏提技能
        妞妞的书写问题很大程度上与她的感统失调有关，因此在辅导期间，我还专门利用一段时间和孩子玩感统游戏。
        首先要从粗大运动开始练起，因为我们要通过粗大动作的训练，锻炼孩子肩胛骨的灵活性与稳定性、手肘与手腕的灵活性与稳定性。我们走出辅导室，走到学校儿童乐园，那里有爬、钻、跳等各个项目的活动设施，让妞妞在其间充分的活动，锻炼到孩子的颈肩臂部的力量。布置在家每天训练10分钟的跳绳活动和左右手交替拍球的活动。
其次是精细的手指游戏。在咨询室里我会教会妞妞一套手指操，让她根据律动的音乐，充分地灵活地活动十指，虽然开始不能跟上节奏，甚至有些动作做不起来，但是还是在我的鼓励下，边学边练，后来越来越熟练。我还会和她玩“游戏棒”“纸牌金字塔”等训练手眼协同的游戏。
3.家庭游戏促反思
        由于妞妞的退行行为主要原因来自于家庭教育方式的不当，所以我将她的父母一起邀请到咨询室进行家庭辅导，我邀请他们一家三口共同完成沙盘游戏活动。在摆沙盘时，妈妈总是要指挥妞妞和妞妞爸爸拿哪种沙具，沙具摆在什么位置，爸爸也时常指责妞妞没有根据妈妈的意图摆，就在这短短的游戏时间，就呈现出家庭中的互动模式。当他们游戏因为争执而不能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坐到一起共同探讨游戏活动的体会和感受，妞妞表示：在做游戏时很紧张，妈妈的要求有时候没有听明白，爸爸就会怪她。妈妈也觉察到了自己的问题：总是想控制妞妞，过度地关注她、要求她。妞妞爸爸的反思更深刻：自己就是妈妈的帮凶，不能很好地理解妞妞。
        当每个人反馈了自己的感受时，我提出下面再次游戏时，大家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原有的模式，尝试一种让妞妞感到安全、温馨的互动。三个人重新开始游戏，这次妈妈会主动问妞妞想要什么样的沙具，准备摆成什么样，爸爸也是尝试着欣赏孩子的作品，并给予积极的支持。妞妞在游戏中也会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会主动告诉爸爸妈妈，希望在什么区域有什么样的动物或植物等。
       游戏结束后，一家三口都很开心，于是我就提议：“请每一个家庭成员，都能带着游戏的觉察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妈妈可以适度地放手，让妞妞成为自己学习的主人，爸爸可以带着一份欣赏，去悦纳妞妞，并且可以抽空和妞妞一起玩感统游戏。”
第三阶段：结束辅导，收获自信，重拾和谐
       经过了近10次的辅导，妞妞带着她最近的语文作业本高高兴兴地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到辅导室，从作业的书写可以看出，妞妞的字已经恢复到正常大小，而且很少看出擦拭的痕迹。妞妞笑着对我说：“现在妈妈变得温和了，不会在我出现错误的时候，大声骂我，而是告诉我可以怎么纠正错误；现在的爸爸也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只要有空闲，就会和我一起玩游戏，我每天都很快乐!”
       妈妈说：“自从做了家庭沙盘以后，有了一份觉察，也改变了原先的心态，接受妞妞学习中出现的问题，既不会指责，也不会不闻不问，而是耐心地帮助。”
      在咨询结束时，我也真诚地表达了对妞妞以及爸爸妈妈的欣赏，欣赏每个人都能有了积极的转变：妞妞学会了勇于面对，妞妞妈妈学会了抓与放的技巧，妞妞爸爸学会了稳定情绪。用积极地方式给予这个家庭每个成员一定的正能量。
四、辅导效果与反思
（一）辅导效果
      妞妞的反馈：现在我不害怕上学了，上课能专心听讲，我的作业都能在学校里完成，回家以后，我会有玩的时候，也会拿起我心爱的图书阅读，我还常常讲故事给爸爸妈妈听呢！我是小学生，我已经长大啦！
       班主任的评价：妞妞的性格又恢复到原来的活泼开朗了，上课发言踊跃、作业速度也提高了，下课和小朋友们一起到教室前面的儿童乐园，这些活动器械她玩得可好了！
        妈妈的评价：现在妞妞的学习几乎不需要操心，即使有时候作业回来检查也会有错误，但是给她点拨一下，也就能够改正过来，字也写得方方正正，不是原先小的像蚂蚁了。也从未出现退行的现象，爸爸也经常准时回家，带着孩子跳绳、拍球等，成了孩子的玩伴。家庭氛围也变得和睦融洽了。
（二）辅导反思
1. 初期辅导阶段的游戏活动为后续辅导奠定坚实基础
      在辅导初期，低年级学生在教师或家长的引导下初次踏入学校辅导室时，往往内心会涌现出一定程度的恐惧感。面对一个全新的环境和不熟悉的教师，孩子们可能会表现出抵触情绪。此外，由于低年级学生的语言表达能力尚未完全成熟，若辅导教师持续采用对话式的交流方式，不仅可能导致孩子感到乏味，而且也难以建立起有效的咨询关系。游戏活动恰恰符合儿童的天性，他们天生就对游戏充满热情。开放式的游戏活动能够成为儿童自然交流的平台，作为一种多维度观察儿童交流的工具，它允许儿童沉浸在一个特别的、以儿童为中心的体验之中，在此体验中，各种形式的交流和互动通常被期待并接受。随着通过游戏建立起来的辅导关系的深化，辅导教师可以逐步引导游戏活动达到能够实现干预目的的层次。
2.在辅导过程中运用游戏活动，能够发挥显著的疗愈作用
      焦虑与缺乏自信是儿童成长道路上的障碍。对于一年级学生而言，入学初期的适应问题若未能得到及时的识别与援助，可能会对其后续的学业造成负面影响。在辅导中融入形式多样的游戏活动，具有以下益处：首先，能够促进儿童在语言和非语言沟通方面的能力发展，从而克服辅导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抵触情绪；其次，游戏活动能让儿童体验到掌控感，增强其“我能够”的自我认知；再次，通过游戏活动提升儿童的沟通能力和自尊心，增强其“我能够做到”的自我效能感；最后，游戏活动有助于儿童在社交互动中表达各种情绪，包括对焦虑情绪的适应性管理。
3.家庭互动游戏有助于长期稳定地维持积极状态
      家庭治疗理论指出，家庭成员所表现出的症状，实际上反映了家庭内部的失衡状态，并试图通过调试或重建平衡来应对。家庭成员的症状在维持家庭平衡的同时，也维系了成员间的关系模式。儿童所面临的问题通常反映了家庭教育中存在的问题。许多家长在孩子出现问题后，往往未能自我反省，而是持续将问题归咎于孩子，这种态度对孩子的积极转变产生了不利影响。家庭互动游戏能够迅速揭示家庭成员间的互动模式，成年人的洞察力和理解力通常强于孩子，因此无需辅导老师深入讲解理论，家长在游戏活动中便能自然地获得洞察和领悟。当家长决心作出改变时，孩子的症状亦将随之改善，从而使得辅导效果得到长期的巩固。

[参考文献]
[1]傅宏，王晓萍.儿童游戏治疗[M].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2019.
[2]张欣华，周晖.游戏治疗走进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世界[M].机械工业出版社.2023.

作者：胡玉宝
单位：江苏省南通师范学校第二附属小学
职称：中小学高级教师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职务：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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